图为傅抱石《强渡大渡河》
一
大渡河源出青海果洛山南麓,穿越崇山峻岭,流至四川丹巴的小金川后,始称大渡河,再经泸定、石棉转向东流,蜿蜒千里,在乐山城南注入岷江。
大渡河在川西南的石棉县有一个叫安顺场的渡口。1863年5月,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的万余兵马退到了安顺场,前有天险,后有追兵,石达开挥师强渡大渡河,几番失利,落得个全军覆没,太平军将士血染大河,空留千古遗恨。1935年,同样是5月,长征中的中央红军赶到安顺场,蒋介石幸灾乐祸地扬言“要朱、毛成石家军第二”,大有得意忘形、弹冠相庆之状。但他失望了,历史并未重演,而是上演了一场“翼王悲剧地,红军胜利场”的壮丽史诗。
44年后的1979年10月,作为强渡大渡河的领军人物之一,聂荣臻元帅应邀为大渡河纪念馆题词,有感于“当年红军过大渡河的英雄气概和我们取得这一战役胜利的主要过程”,挥毫书下了一首五言绝句:“安顺急抢渡,大渡勇夺桥,两军夹江上,泸定决分晓。”短短四句,还原了红军强渡大渡河的驰魂夺魄的场景,也讴歌了中国共产党人为信仰而战的浩然正气。
二
1935年5月22日,中央红军先遣队进入了大凉山彝族地区。这支先遣队由红一军团第一师第一团、一个工兵连、一个工作队组成,前去执行战略侦察任务,为中央红军北上开路。中革军委指定红军总参谋长刘伯承兼任司令员,红一军团政委聂荣臻兼任政委,足见对此次行动的重视程度。
“安顺急抢渡”就是描述当时的场景。这句诗出现了两个关键词:一“急”,一“抢”。言其急,是缘于时间不等人;言其抢,是缘于军情之紧迫。23日,中革军委命其先遣队先行夺取纳耳坝渡口。但未料到川军第五旅旅部和第二十八团已进驻到纳耳坝渡口对面,其中一个连还占据着渡口,并将渡船付之一炬。这时,红一团团长杨得志报告刘、聂首长,安顺场渡口有船,于是,先遣队临时决定改道安顺场,自此渡江北上。
5月24日中午,先遣队赶到擦罗,袭击了四川军阀刘文辉的军粮转运站,补充了粮草,但这里离安顺场尚有120里。他们吃了一顿饭就匆匆行军。入夜,细雨蒙蒙,红一团一营由团长杨得志和营长孙继先率领,在泥泞小路上冒雨行进,长途奔袭安顺场。
守在安顺场的敌军两个连,知道红军离得还很远,至少两天路程,因而十分松懈。他们做梦也没料到,当晚10时,红军尖兵排就与敌巡逻兵接上了火,随后又迅猛扑向守敌,不到30分钟就结束了战斗。
刘伯承和聂荣臻下达了次日拂晓强渡大渡河的指令。当时一营抢下了敌人的一条船,但其它船都被敌人弄到了对岸。聂荣臻回忆说:“大渡河宽约百米,深约三十米,流速每秒四米左右,很远就可以听到激流的咆哮声,这是长征以来,我们渡过的水流最湍急的河流,比乌江、金沙江水还要急,两个人在河边讲话,如果不用大声音,对方会听不到。”(《聂荣臻元帅回忆录·长征》)
25日拂晓时分,在两门迫击炮和数挺机关枪掩护下,十七名勇士驾着唯一的那条小船,在惊涛骇浪中前进。他们每人脖子上挂着一支MP18德式冲锋枪,背后背着一把大刀,腰里插着一支驳壳枪、别着八个手榴弹,冒着敌人的炮火,冲到了河对岸。冲锋队打垮了敌军防御,占领了滩头阵地,掩护着后续部队一船一船地渡过河去。
随后,红一师的二、三团也来到渡口。由于一船仅能渡四十多人,若按这个速度,大部队短时间内很难渡过大渡河。此时,敌人李韫珩的五十三师已渡过金沙江,正朝这边追来,形势异常危急。
“大渡勇夺桥”描述的就是在这般危急关头下,红军勇夺泸定桥的不二抉择。
当晚,毛泽东等中央首长也赶到了大渡河,眼见风急浪高,浮桥又架不成,就当机立断,决定沿大渡河西岸和东岸分兵两路,直取340里外的泸定桥。具体的部署是已渡河的红一师和干部团从东岸北上赶赴泸定桥方向接应;红二师、一军团团部和五军团沿西岸奔袭泸定桥,在那里夺桥渡河。聂荣臻写道:“毛泽东同志特别向我们指出,这是一个战略性措施,只有夺取泸定桥,我军大部队才能过大渡河,避免石达开的命运,才能到川西去与四方面军会合。”(《红一方面军的长征》)
“两军夹江上”就是由此而形成的特殊阵势。红一师等沿东岸北上,以策应西岸拟攻占泸定桥的队伍。红二师等沿西岸北上。两支英雄部队,火把相映,隔河而行,互为依托,夹大渡河北上。两岸行军中,相互打着手势,告知哪里有敌情,为快速前进扫清障碍。红二师的先头部队是由黄开湘团长、杨成武政委率领的红四团。他们日夜兼程,第二天,用“一天二百四十里”的速度,于29日早6时,抵达泸定桥西岸,赢得了宝贵的夺桥时间。
“泸定决分晓”的关键时刻到了。红四团赶到泸定桥下,面对的是咆哮的河水,还有仅剩九根光溜溜铁索的泸定桥。一支由二十二位英雄组成的突击队,在对岸敌军火力的封锁下开始了强攻。他们一边往铁索上铺门板,一边匍匐射击前进。
危急关头,红一师的几个连队也从东岸赶到了泸定城郊,动摇了敌人的军心。绝望之敌在桥头铁链上浇上油,燃起熊熊大火,连刚铺上的门板也点燃了。红军勇士用血肉之躯扑向火焰,向身后的战友大呼:“不要停!往上冲!”红二师四团在火光中冲过泸定桥,攻占了东岸,一举夺取泸定城,敌守军两个团折兵大半,狼狈逃窜。
据聂荣臻回忆,他和刘伯承冒雨从大渡河东岸赶到泸定城时,已是后半夜2时了。当时,杨成武提着马灯,带着两位首长在铺了门板的桥上走了一遭,在回到桥中央时,刘伯承在桥上连跺了三脚,边跺边说:“泸定桥呀,泸定桥!我们为你花了多少精力,费了多少心血,现在我们胜利了!”聂荣臻的眼圈也红了,激动地说:“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三
聂荣臻当年踏上泸定桥头,还正在生病发着烧。他望着滔滔狂澜,有一种绝处逢生的感叹。他目睹了红五军团和红一军团,以及毛泽东、周恩来带领的中央红军大部队,浩浩荡荡地从泸定桥上踏过。这一来,就将背后追过来的国民党中央军全都甩掉了。这也正是多少年后,他感念战友,写这首绝句的初衷。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一天,渡口来了一个波兰犹太裔的美国人。他就是美国前总统卡特的国家安全顾问布热津斯基。刚刚卸任的他,迫不及待地来到了中国,特意去了安顺场,意在考察一下当年红军强渡大渡河的真相,是否像红军回忆录描述的那般惊心动魄?
他是带着疑问而来,站在惊涛骇浪的大渡河口,望着“水流湍急,险象环生”的河水,大为惊叹“不可思议”。他在文中写道:“及至亲眼目击,才知并非言过其实。这条河水深莫测,奔腾不驯,加上汹涌翻腾的漩涡,时时显露出河底参差狰狞的礁石,令人触目惊心,不寒而栗;有几处,河水还以异常的速度倒流回环。我们一行之中谁也没有见过这种水流现象,时而回流,时而顺流,时而倒流,似乎和地球的引力场不发生关系,原来大渡河自有它自己的生活规律!”
其实,这位通晓历史的美国政客感到不可思议的并非大渡河的凶险,而是红军强渡大渡河的胆量、魄力和智慧。
聂荣臻在回忆录中谈及这段历史时说:“我们的确走了几步关键性的险棋。我们都走胜了。”现在想一下,如果红一团没有改道安顺场,夺到那一条关键的小船,能否强渡大渡河?如果不是红一师渡过大渡河,与红二师夹江而上,红二师四团能否飞夺泸定桥?如果红军夺不到泸定桥,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历史就是历史,永远也没有如果。棋高一着也罢,绝处逢生也罢,都得益于中国共产党人崇高的信仰,坚定的信念和伟大的理想。从聂荣臻这首诗中,后人可以看到当年红军长征之路是何等艰辛,又是何等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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