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学时的班主任老师姓王,人长得漂亮,性情也温和,同学们都很喜欢她。王老师为了让我们写好作文,每年春天都要组织我们去春游——到大梨庄赏梨花。
有一年春天,我们又要春游了。家长们早早备上鸡蛋、烙馍、锅盔,放进我们的书包里。走出校门,我们一路上蹦跳着,直奔学校附近的大梨庄。远远地,就闻到了大梨庄那淡淡的梨花香,青砖红瓦的房子隐藏在粉白的花海里,似乎总也看不清它们的模样。村里的人们闻声走出家门,看着我们这一群在梨树下唱歌、跳舞的孩子,脸上也露出欣喜的笑容。
午餐时间到了,王老师把带来的几块塑料布铺在草地上,同学们三五成群分别坐下,随即从书包里掏出家长为我们备好的午餐。你尝尝我的,我尝尝你的,手指间香甜的味道引得小蜜蜂们纷纷围拢上来。
此时,王老师发现人群中少了一名叫王家福的同学,她便让我帮忙去找找。找了很久我才发现,他独自躲在池塘边,低头翻弄着干瘪的书包,半天才摸出一块干巴巴的馍。
我赶紧跑回去告诉王老师,她示意别声张,然后背着包径直走向池塘边。等她领着王家福回来的时候,王家福的书包竟然鼓起来了,王老师拉着王家福和我们坐在一起,只见王家福从书包掏出两枚熟鸡蛋和用油纸包好的葱油饼。那一刻,只有我发现王家福眼里藏着泪水。后来,我才知道王家福家境穷困,他的妈妈去世了,他的爸爸靠着帮别人赶马车养活他和哥哥。
长大后,再次见到王家福时,他已经是县人民医院的一名外科医生了,我和他聊起那次春游,这次王家福的泪水终于没有藏住。他说,王老师告诉他,只要努力学习,日子就会好起来!
记得临近小学毕业时,一次主题班会让同学们谈理想。有的说要当科学家,有的说要当医生,有的说要当飞行员,有的说要当像王老师一样的好老师……说到兴奋处,有的同学甚至跳起来,仿佛要告诉全世界自己长大后的理想。
王老师边听边露出和蔼的笑容,然后,她走到讲台中央,使劲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用神秘的语气说,她有一面“魔镜”,能照出将来谁是科学家、谁是医生、谁是老师。同学们十分惊讶,课堂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我们都听过白雪公主的故事,难道这世界上真有童话般的“魔镜”?
王老师叮嘱我们接下来要好好读书,迎接毕业考试,到时候,谁的成绩好,就让谁先照一照“魔镜”。
转眼间,毕业考试结束了,那时,我们还不懂离别的伤怀。班里开最后一次班会时,大家只期待着“魔镜”快点亮相。
上课铃响了,同学们早已安安静静地坐在课桌前。看着王老师将一个精美的木盒放在讲台上,轻轻打开盒盖。她让我们按照座位顺序依次走上讲台,看一看镜子里未来的自己,但是谁也不能告诉大家看到了什么。
周围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所有同学第一眼看到“魔镜”时表情都很惊讶,继而激动不已。我们的目光追随着照完镜子的同学,脑袋里装满了五花八门的猜测。同桌小马先我一步走上讲台,他的理想是当一名警察,戴上大盖帽“抓坏人”。我看见他张大嘴巴盯着“魔镜”,两只手紧紧攥成拳头,眼睛里射出闪亮的光芒。
没等小马走下讲台,我已经冲出座位。
但是,我看到精美的木盒里只有一面普通的镜子,镜子里那个人是长大后想当作家的我吗?我转过头,满脸憧憬地看向王老师,从她慈爱的目光里我似乎找到了答案……
回望童年,时光荏苒,那里芳草萋萋、小荷初绽,还有王老师在我们心底种下的希望的种子。
(作者: 马震宇 作者单位:河南省项城市纪委监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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